太阳 二、
By.COS_O_Olene
Mark没推门进去，看着正想推开门的甲四，一把拽住他的领子：“走了。”
“公子，不进去吗？”
“不进去了，走了。”
“公子不去看看你小媳妇儿吗？”
“小媳妇儿不在我看谁啊。”
“啊？那不就在马厩吗？”
“你懂个屁，走了！”陈瑞书拍了甲四的后脑勺一下。
“哎，是。”甲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，没反应过来。
再说陈智霆，回到家本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，想了想又直接去了主屋。
“爹。”陈智霆微微弯腰。
“嗯，今天又去干什么了？”陈海潮坐在太师椅上，眼睛也不睁，慢慢悠悠的说着话。
“去看了看马。”陈智霆低着头，肩膀缩着，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。
“看马？一天天不学无术，只知道遛鸟逗狗，怎么猫狗没兴趣了，又去看马了？”陈海潮睁开眼睛，皱着眉头看陈智霆，一身的威严。
“是。”
“是？你还有脸说是？我不求你能跟你哥哥姐姐弟弟一样成器，你起码别给我陈家丢人！”
“……”
“怎么不说话了？啊？哑巴了？”
“爹，我想搬出去住，我不要家里的钱。”陈智霆不想再废话，他真是烦透了这个家。
“怎么？这个庙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？啊？还想出去住？还嫌自己不够疯？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？不学无术！我这张老脸都替你臊得慌！”
“我没娘教，那些东西我都不懂。”
“你！”
“爹，您让我搬出去吧，眼不见心不烦，我也不惹您生气。”
“还为你娘的事儿憋着气？跟你说了多少次那是意外！是意外！你还扒着不放是想干嘛？啊？是想干嘛？”
“我想搬出去。”
“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！她若还活着，我必定好生问问她！”
“我没随了我娘，我娘说我随您。还有，想问我娘您不能盼着她来让您问，您得自己去找她。”
“陈智霆！你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！”
“所以您让我搬出去吧，我也不说这些混账话气您。”
“滚滚滚！”陈海潮摆摆手，转头又坐下了，闭上眼睛不再看他。
陈智霆没再说话，转头走了。
终于自由了……
“哟，哥？这是去哪儿啊？又被爹训了？”陈勇均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平白让人不舒服。
“回院子。”陈智霆不想搭理他，想绕开他走，偏偏陈勇均不如他的意，左右就是不让他过去。
“哥，听说你花大价钱买了一匹马，怎么？不准备让弟弟掌掌眼？”
“不准备。”
“……”陈勇均话头被堵在嗓子眼里，脸色一滞，然后又扯着嘴角笑，“先生怎么说的，兄友弟恭，你忘了？”
“忘了。”
“你！”陈勇均气得眉头紧皱，“没妈的孩子果然不一样，说出来的话让人心生厌恶。”
“知道还跟我说话？是不是欠？”陈智霆左右晃了两步都被陈勇均挡住，心有不耐，“你能不能让开，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？”
“陈智霆，你觉得我把你满嘴脏话的事儿告诉爹，你还会不会全须全尾儿的站在这儿跟我这样说话。”
“嗯嗯，你快去说吧，谁不说谁是我孙子。”陈智霆虚晃了一下终于越过陈勇均，“回见。”
“呸！谁要跟你回见！没妈的东西！”陈勇均啐了一口，满脸不屑。
陈智霆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，这里他娘住过，烧没了的房子又盖了新的，重新刷了漆，一点儿往日的痕迹都不见，只有那棵榕树还在。他收拾了点儿东西，又摸了摸那棵老榕树，转头就走出了院子。他是真的对这里毫不留恋。
“智霆？”陈襄看着背着包裹往外走的陈智霆，诧异地开口叫住他。
“姐姐。”陈智霆皱眉，平日里七日都不一定见一面的人，怎的今天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！
“爹把你赶出去了？”陈襄轻轻捂住自己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，浑身的造作无处安放。
陈智霆懒得跟他说些什么，点了点头没搭腔。
“父亲也就是一时生气，气消了你也就能回来了，身上还有钱吗，没钱请你把我这簪子拿去当了，估计能在客栈住两日。”
“不用了，谢姐姐。”
“你说，你如此不争气，惹得爹爹时常生气，我看了都心疼，你怎么就不往心里去，像是没长心似的，旁人直说你是白眼儿狼，听了平白让人生气。”
“哎，我晓得了。”
“我不跟你说了，哥快回来了，你总得跟他说一声，别失了礼数，又被旁人说没教养……”说完又捂住嘴道歉，“哎呀你看我这嘴，呸呸呸，该打！智霆你别跟我计较。”
“不计较，你长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莫要惹我生气了，我给你说出去，看怎么找夫家。”陈智霆早就厌烦了，不再畏畏缩缩的低着头，抬眼一瞧站在原地的陈襄，吓得她脸色都白了。
“弟弟说笑了，姐姐还能害你不成，左右不过是提点两句。”
“是不是你心里门儿清，我心里也是，反正我被赶出去了，没甚好怕的。”
“姐姐有些乏了，先回房歇息去了。”说罢就急匆匆的回了自己院子。
陈智霆嗤笑一声，不再耽搁，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的小屋。他做了些饭，喝了点儿酒，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睛里噙着泪。
时间不早，陈智霆爬上了房顶。
“娘……这天总算不再是四四方方的了。你的仇，我一定替你报了！你受过的苦，我一定让他们还了！我一定……一定……”陈智霆躺在房顶上，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难受了，“娘……我是真的很想你。你再等等我，等我去找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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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瑞书从陈智霆那儿离开就回了自己家，盯着自己书房门上的题字发呆。
“抱憾斋……”他喃喃出声，“抱憾、守阙，抱憾守阙……”
“公子？您想什么呢？”甲四看陈瑞书一回到自己院子就站在书房门口不挪窝了，不由得开口问道。
“抱憾守阙，这算不算心有灵犀？”陈瑞书低下头揉了揉脖子。
“啊？您说这题字儿？”
“我说的是那个陈智霆。”陈瑞书低声笑道，“甲四儿，你不说你对周边的事儿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吗，来跟我说说这个陈智霆。”
“哎。”甲四应了一声，跟着陈瑞书进了书房。
“公子从哪儿开始听？”
“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，知道什么说什么，不许有遗漏！”
“哎，晓得了。我听说他娘是个商人的独生女，名叫林修齐，可偏偏不爱文只爱武，一袭红衣、一把佩剑不知夺走了多少男子的心，可因为家中商行日渐没落，被逼着嫁给了陈海潮，让人唏嘘。我还听老人说，他娘根本不是自愿嫁过去的，是被绑着送到陈家做妾。”
“什么？还有这等事？他娘就不会反抗吗？”
“本来反抗的，可后来竟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，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，出嫁之前可是天天喊着要去边疆从军，出嫁之后反倒安静了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陈海潮很是宠她，生下了陈智霆，可惜啊，自古红颜多薄命，陈智霆八岁那年吧，院子着火了，大火烧了一晚上才被扑灭，人没了，拼了死命护住了陈智霆。”
“不对啊，陈海潮这么宠这个小妾，应该很疼陈智霆啊，怎么让他混成这般模样？”
“疼陈智霆还不是因为他娘，娘都死了，孩子那儿还受宠？再就是……陈海潮的正妻很是厉害，是县令的远房亲戚，还有人说那火就是就是他正妻放的，不过这个应该就是谣言了，再怎么样，杀人得偿命，一介妇人应该不敢。”
“嗯……然后呢？”
“听说有一年陈海潮的生日宴会上，陈智霆着一袭红衫舞剑贺寿，却被陈海潮说‘形肖女子、玩物丧志’，还被狠狠的发了一顿，最后还请了家法，从那之后，陈智霆就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。”
“现在的样子？现在他什么样子？”陈瑞书虽然也是爱玩的，但毕竟圈子不同，他的圈子里基本都是官家子弟，算是个上等的圈子。陈智霆呢算是个中等的圈子，里面都是些富商的孩子。两个圈子毫无交集。
“现在的样子就……不学无术、吊儿郎当，话说他虽然说是个所谓的纨绔吧，但是他还真没干过坏事儿，也从来没一群人干过什么坏事儿，就整天摇着扇子遛鸟，带着小厮坐在酒店靠窗的雅间儿吹着口哨高声骂人什么的……听他们说起来，像是个很怂的纨绔。”
“什么纨绔！再纨绔能有我纨绔，他那顶多是……小孩子顽皮一点儿。”陈瑞书拿起一卷纸扔了过去。
甲四往旁边一跳：“人家比你还大两岁的，还小孩儿！”
“什么？看样子不像啊，皮肤那么嫩，唇红齿白的，笑起来那个傻样儿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吧！”陈瑞书惊到了，“比我还大两岁！那就不是小媳妇儿，是大媳妇儿了！”
“什么！！公子？？什么小媳妇儿大媳妇儿！你想干嘛？”甲四吓得一下子跌在地上，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瑞书，仿佛他一说“媳妇儿是陈智霆”就能立刻撅过去。
“是不是这样说有点儿不太尊重人？说习惯了，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，不能这样说……”陈瑞书低头笑了笑，“正儿八经的男子哪有被人叫媳妇儿的。”
“公……公子……您……您别吓我！”甲四眼泪都急出来了，“我胆儿小……您别吓唬我了 ！”
“这么跟你说吧，小爷我……动了点儿凡心，不过到底怎么样我还得看看。”陈瑞书笑嘻嘻的，打眼儿一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。
“……”甲四登时被这个不着调的主子吓晕了过去。
“陈瑞书……陈智霆……都姓陈，这就是缘分。看书多了可不就有智慧了么，瞧瞧，这就是缘分。”
“甲四儿！甲四儿！没出息的！”陈瑞书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的甲四，走过去泼了他一茶壶凉水。
“啊！”甲四一下子被惊醒，“公子？”
“公子什么公子！也就是我内心良善，在这儿坐这么久一口热茶也没有，茶壶里都是凉水，还公子！”陈瑞书看着他，“你可知罪！”
“哎！公子，知罪、知罪。”甲四儿知道陈瑞书恶趣味发作，跪在地上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。
“限你五日之内，把陈智霆喜欢吃什么、喝什么、干什么、去哪玩儿、玩什么都给我打听清楚咯，知道了吗？否则就打你板子！”陈瑞书蹲在地上跟平视着甲四，“我可是认真的，你别给我搞砸咯，不然，不但打你板子，还要剪了你的命根子！”
甲四下身一凉，连忙伸手捂住：“哎哎，晓得了晓得了，五日之内，绝对给公子您打听清楚了。”
“那还不快去！”陈瑞书起身轻轻蹬了他一脚，“五日啊！多半个时辰我就剪你命根子！”
甲四哭天抹泪的往外跑，这主子也太吓人了！
“抱残守阙……瑞书智霆……这要是个对子，应该就是个绝对了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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